《长夜难明》读书笔记 | 刘广睿的思维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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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难明》读书笔记

长夜难明,但总有人燃灯前行;纵有人舍命燃灯,但依旧长夜难明。

《长夜难明》出版于2017年,是紫金陈社会派推理作品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后于2020年改编电视剧《沉默的真相》。虽然是推理小说,但本书一反常态的总是将罪犯的所作所为先展现出来,然后再描写警方的行动,即先知道结果再讲述推演过程。作为一部社会派推理小说,作者想表达并非推理的步骤,而是借推理过程映射出社会中存在的现象与问题。本书讲述了一批富有正义感的人为了揭露杭市最大企业卡恩集团与地方政府、黑社会勾结,诱骗未成年少女为政府官员提供性服务并借此牟利的犯罪行为,付出了青春、事业、名声、前途、家庭甚至生命的感人故事,但结局却与他们的预期大相径庭。
图 1

1 人物介绍

  • 侯贵平

江华大学法律系大学生,为了争取保研名额下乡支教。任教期间发现了卡恩集团与当地黑社会多次诱骗自己班级女学生为政府官员提供性服务的犯罪行为并偷拍到一些照片。侯贵平多次在平康县警察局举报,却迟迟得不到回复。心急如焚的侯贵平将所有证据整理打印并上交到杭市政府,但他的举报信不仅被扣留,在举报当天晚上他被谋害至死。

  • 李静

江华大学法律系大学生,侯贵平前女友,江阳的同学,张超教授妻子。虽然李静从未正面对抗过黑暗力量,但她是整个故事的见证者,与正面力量的穿线人。

  • 江阳

江华大学法律系大学生,研究生毕业从事杭市检察官工作。在被李静告知侯贵平是被谋害而非自杀以及卡恩集团奸淫幼女等事件后,下定决心查清此案。但随着案情调查的逐渐深入,他愈发感觉到这个案件背后组织的庞大。每次发现证据都会被第一时间销毁,哪怕犯罪同伙已经被抓到公安局,只差将记录他的口供,证人却被人在审问室谋杀。甚至当地刑警队长也是这伙犯罪势力的一员,江阳也因此反被人被诬陷入狱,出狱后被解职,只能靠摆摊维修手机生活。最后患肺癌自杀死亡。

  • 张超

刑辩律师,曾是江华大学法律系教授,侯贵平、李静、江阳等人都是张超的学生。第一个看出侯贵平的死亡不是自杀而另有原因的人,可以说从一开始张超就看清了真相。但出于自保和对李静的私心没有及时报案。后又在为被冤入狱的江阳辩护时失误,导致对江阳误判。最终带着赎罪的心情实施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地铁抛尸案,为的是将这起轰动大众媒体的抛尸案和卡恩集团的犯罪行为绑定在一起,引发更高层对此事的注意,并进一步引导警方侦破卡恩集团的罪行。

  • 朱伟

现任平康县公安局刑警副队长,曾经的刑警队长,有着极强的正义感,行事干练多次破获重要案件。但为人耿直得罪了不少高层领导,被当时的刑警副队长陷害,停职学习后降级为副队长。后与江阳一起合作,重新调查侯贵平的案件。

  • 陈明章

原平康县公安局法医,后来从公安局辞职,下海经商。陈明章是朱伟的挚友,专业技术高超又有着很强的商业头脑。他为人圆滑,懂得黑白势力之间的平衡,还经常利用自己的技术能力在工作之外获取一些不正当的收入,但其实内心是一个有着极强正义感的人。总是在暗中帮助朱伟、江阳等人对抗黑恶势力。
图 2

  • 李建国

现任平康县公安局刑警队长,工作中与朱伟格格不入,后来甚至诬陷朱伟,险些害朱伟入狱。一直充当卡恩集团的保护伞。

  • 孙红运

卡恩集团董事长,在三次产业改革中,从纺织业到食品加工到房地产行业,他总是能预见性的把握最好的产业链,让卡恩集团逐渐发展成杭市最大的民营产业,极大的推动了杭市经济发展。卡恩集团黑白通吃,同时也做着为政府官员提供性服务的工作。孙红运权力极广,不论是省市政府,还是平康县公安局,甚至当地黑社会都有卡恩集团的势力。他曾被江阳抓到犯罪证据,被带到公安局,但却在众多警官和省市领导面前宣传起卡恩集团,最后全身而退。

2 故事梗概

《长夜难明》的开篇布局非常吸引人,一名流浪汉在数百名群众的眼皮下的地铁站抛尸。在人群这样密集还有多层安检的地点抛尸让警方感到疑惑,这样的行为也引起了媒体界的轩然大波,现场视频被人们在网上盛传。之后查明流浪汉竟然是当地知名律师张超,而他也在刑讯中认罪伏法,交代了大部分罪责。似乎一切已成定局,只待开庭定罪。万万没想到,开庭时张超当庭翻供,指责警方逼供,导致他精神压力才认罪。而后又说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内自己有不在场证明,物证有机票,人证有当天的客户,警方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实际上警方并没有实施任何逼供行为,那么为什么张超不在刑讯时直接说出不在场证明,而偏偏等到开庭之日呢,结合在地铁站抛尸的奇怪行为,本案件专案组副组长严良意识到抛尸案只是一个更大谜团的冰山一角。

图 3

这个谜团在后面的交叉叙事中逐渐明朗,让读者逐渐看到了盘根十多年的案件。在杭市平康县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法律系支教大学生侯贵平发现班上有女学生因怀孕请假,又目睹了另一个女学生因被冒充家属的黑社会拐骗进城,学生回校不久后便自杀身亡。处于对自己学生的责任心,侯贵平开始调查罪恶的源头。尽管他的大学老师张超教授劝他不要举报,也有当地的小混混以钱财诱惑他,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在多次向当地警察局报警却没得到回应后,他开始自己调查案件。在一次跟踪行动中侯贵平目睹了一次诱骗学生的直接证据,并偷拍到了一些照片,照片里不仅有当地的小混混,还有当地最大企业卡恩集团的董事长助理以及一位省级领导。他将所有证据整理打印并上交到杭市政府,结果当天晚上,侯贵平被栽赃陷害至死,最后落得强奸村寡妇、强奸女学生、自杀身亡的下次。他的父亲因羞耻自杀,母亲也因故发疯而死。

图 4

侯贵平的女友李静知道侯贵平绝非自杀,在侯贵平调查时也将大部分调查信息告诉了李静和他的大学导师张超教授。三年后侯贵平的同学江阳研究生毕业来到平康县做检察官工作,李静将三年前的侯贵平案件真相全部告诉了江阳。江阳在一开始也意识到这个案件的棘手,担心自己刚上任如果处理不好这个复杂案件对他的前途不利。但他又认为这确实就是检察官的职责,在女友和刑警队副队长朱伟的鼓励下,江阳开始重新调查这个旧案。

图 5

随着案情调查的逐渐深入,他们愈发感觉到这个案件背后组织的庞大。每次发现证据都会被第一时间销毁,哪怕犯罪同伙已经被抓到公安局,只差将记录他的口供,证人却被人在审问室谋杀。甚至当地刑警队长也是这伙犯罪势力的一员,江阳也因此反被人被诬陷入狱,出狱后被解职,只能靠摆摊维修手机生活。朱伟调离公职,在警察大学学习。江阳得知自己已经肺癌晚期后,想用自己的死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并将这次死亡案件与十年前的侯贵平案件以及卡恩集团的犯罪行为绑定到一起。江阳借助法医陈明章制作的精密工具实施自杀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并与张超联手将案发现场布置的像是张超失手杀人,但张超当天坐飞机前往外地接律师工作构造不在场证明。几天后张超返回杭市到地铁站抛尸。在张超被捕翻供后,朱伟慢慢的给警方透露信息,一步步引导警方将调查深入到十年前的侯贵平自杀案件。

图 6

故事的最后,伴随国家平反原件错案、反腐倡廉运动的节奏,侯贵平的案件成功平反,省级领导夏立平“意外”坠楼身亡,李建国“自杀”身亡,然而结局却依旧长夜难明:

朱伟凝视着窗外,这个夜晚天空如墨,想起被带到异地关押的陈明章,他不禁悲从中来,拿过酒瓶,用力灌了几口。

严良也是丧气地摇头,对这个结果完全无法理解。

赵铁民苦笑道:“高厅说了,我们最大的失算在于夏立平。我们以为夏立平是这里面最高的官,恐怕错了,所以夏立平坠楼了,孙红运反而活了下来。”

“还有谁?”

“不知道。”

严良沉默不语,过了片刻,他们三人都笑了起来。

这一晚,他们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少的话。

天很黑,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亮起来。


中纪委办公室,王书记一脸铁青地看着面前这份卷宗,周围的纪检官员全部忐忑不安地望着他。

他肃然站起身,把卷宗扔在了面前,没看任何人一眼,向外走去。

2014年7月29日,大老虎落马。

(全文终)

3 个人感悟

紫金陈的多数作品是本格派推理小说,但最新的《推理之王》三部曲从《无证之罪》到《坏小孩》再到《长夜难明》,作品的推理性逐渐降低而成为了社会派的小说,作者的主要目的显然不是展现正反派的博弈,而越来越注重反映社会现象。诱奸少女,杀人灭口,诬陷忠良,监守自盗,践踏司法,一开始的“提点”和收买,撕破脸皮之后的威胁和陷害,以及没有明写的钱权交易,贪腐包庇……书中每一条线索都在这个社会中真实地发生着,甚至都可以在社会新闻版面找到原型。书中的犯罪手法简单粗暴,甚至不需要什么推理就能直接看明真相。然而真相明明已经呼之欲出,可是又那么触不可及。中间隔着的那一层叫做权力的透明薄膜,让人窒息。书中侯贵平的结局令人震惊而江阳的结局令人唏嘘,如果说侯贵平当年是年轻气盛,凭着一腔热血去撞击冰山露出来的那一角,那么江阳就是在看到冰山的实质后仍然全速开进的舵手,凭的是对公平公正与对法律的信仰。

图 7

书中的结局:“2014年7月29日,大老虎落马。”是令人慰藉却又最苍凉的一句。作者用这个时间无疑是在映射周永康事件,然而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大老虎绝不是被某个手持长矛的英雄掀下马的,那是高层的利益置换,是政治博弈的结果。那不是江阳的胜利,不是人民的胜利,不是制度的胜利,更不是法律的胜利,而是政治的胜利,是实权者的胜利。甚至在一开始,作者就提到了司法改革,文中反复出现的萧山叔侄平反案也一遍遍提醒着读者——四个人十年的坚持,一条年轻的生命,一个名律师的囹圄之灾,都不是翻案的充分条件。最后案子能一步步查回到十年前去,说到底还是靠赶上了好时候。如果江阳早一年患病,同样的计策不一定能顺利实施。我们理解沉默的大多数,甚至感激他们至少没有添加阻力,因为他们就是我们,我们理解。可是不得不承认他们也是见风使舵的,如果不是嗅到政治风向的改变,案子可能还会像侯贵平、江阳时代一样在哪一级被压下。

图 8

我们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长夜难明,但总有人燃灯前行;纵有人舍命燃灯,但依旧长夜难明。如何面对这样的时代,借鲁迅先生的话: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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